95 神降之日 (第1/2页)
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缓缓走进了县城,路上行人皆惊异,孩童停止了嬉闹,好奇地追在马车瞧。
那车子停在了一间逆旅前,满树红梅似被惊扰,红艳艳的花瓣零落,由风拂到车帘前,里面的人正掀起帘布,风一卷,花瓣打着旋儿飘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出来的却是一只粗糙的手,下一刻,车内走出一位皮肤微黑,五官普通的女子,手里捏着一只白兔的后脖颈。
他们“啊……”了一声,遗憾地移开视线。
“还以为会是绝色美人。”有人叹息。
“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绝色,可惜,我一开始看她带着白色的宠物,还以为是神女——听说神女身边的灵宠就是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貂。”
白兔——换了个拟态壳子的系统垂着红眼睛,耷拉着长耳朵,一动不动装乖。
青霓抖了抖手里的兔子,也状似叹气,接话“可惜,神女回天上去了。”
那说话的人眸光暗淡了,抬眼看了一下天,呓语似的“是啊……神女回去了,是我们让她失望了。”
“都怪那些狗娘养的!也不想想之前的丰收是谁带来的,就知道怨神女没救命!”另外一个人说得又急又快,愤怒地踢了一脚墙,“神女还怜惜灾情,赐下七天神泉,这个他们怎么不提了!”
青霓瞥了白兔一眼。
系统不、不敢说话。
马车赶路并不快,青霓还没离开大秦的地盘,就听说了“凡人忘恩负义,神女失望远离”的戏码,在系统试图撒娇卖萌糊弄过去的举动下,青霓从别人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在那之后,系统都夹紧了尾巴,装乖企图降低存在感。
青霓走进逆旅,拿出假符,待舍人验证通过后,拎着兔子进了房间,把门一关,把兔子一放,系统怂逼兮兮蹭过来“衣、衣衣……”
青霓没有说话。
兔子用毛绒绒的脑袋蹭青霓小腿,极尽讨好,“衣衣,我错了,你别生气。”
青霓盯着兔子的耳朵,垂耳兔立刻将耳朵弹起来,眼巴巴“给你捏!”
青霓努力压抑要翘起的嘴角,说“说吧,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
系统愕然。
青霓垂眸,“如果我没有听到秦人的谈论,你是不是就要一直瞒下去,不告诉我?”
兔子急得乱蹦,“不、不是!只有这一件事,以前没有事情瞒着你!我……衣衣……我只是想要……”
青霓抬手,摸了摸系统的兔子耳朵,兔子呆住,就听见青霓轻声说“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保护我。”
“呜呜——”兔子蹦到少女怀里,三瓣嘴直动,“就是这样!衣衣,你脾气太好了,哪怕知道他们指责你,你也不会走的。所以我就想……”
“但是我不喜欢这样,你下次有什么想法,先跟我商量可以吗?至少让我能根据此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行为。”
系统疯狂点头,“我以后一定先跟你说,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青霓这才弯起了双眼,“嗯!乖哦!”又抱起兔子,亲了亲它的耳朵,“不过,还是要谢谢统统啦,统统心疼我,我都知道!”
系统低声问“你听到他们那么指责你,你不生气吗?不怨怒吗?不愤恨吗?”
青霓认真想了一下,“不会。”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朝代,秦人是什么样的人。”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片土地上,士人是少数,大多数黔首奴隶衣不蔽体,食不饱腹,浑浑噩噩追求生存,知道什么礼义廉耻,感恩戴德呢?
“当然,不能一棒子打死,还是会有一部分人懂得念恩,比如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两个人,他们不就念着神女的恩情吗?但是,尚存的愚昧无知那一群人,我总不能把他们踢出进步的队伍吧?”
在今日,青霓诚恳地对系统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她能够心态非常好的面对一些白眼狼。
“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没有机会读书,不知道什么是八荣八耻,我和他们计较什么?”
系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过,不计较归不计较,统统你做的也对,我是该适当任性一点了。”
系统“诶?”
兔子抬起头,对上青霓微眨的双眼。
“毕竟,我不是真的泥塑木雕,没有感情的神像,对吧?”
于是,第二天,青霓继续坐着马车往匈奴的地盘去,而咸阳城里的始皇帝,他朝思暮想的神女,依旧没有向他传来消息。
三天后,萧何寻到了张良老师那儿,正拦住要离开的张良,萧何很欣赏张良那两次县报搅动人心的能力,经过他诚恳的挽留,张良沉默半天,答应了萧何,留在朝廷之中。
二十二天后,神女坐骑留下来的三头母牛幼崽,以及那头小神牛,分别牵去交|配了。
二百八十天后,三头母牛幼崽都生下小牛了。
一年后,刘邦带着可以造纸的物件,以及粗糙的纸张回归,受封爵位“大良造”。
扶苏拿着抄满豕崽体重的纸张,指着最重的那两头公豕母豕,对随行郎官说“就这两头,留下来生小豕,余下的都去阴。”
他新收的一个小学徒抱着竹简,屁颠屁颠跟在扶苏身后,没有说任何废话,只是埋头记录所见所闻。
等到扶苏走完全部豕圈后,小学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扶苏温和地问她“怎么了?”
小学徒期期艾艾“老师,你说……国师还会回来吗?”
扶苏顿住了。
小学徒没有发觉不对,依然叭叭个不停,“我长得好看,以前我家里不需要我学习,只教了我唱曲跳舞,说我有这张脸就够了。是国师提议了办女学,那郎官收不够人,强行带走我,我才可以念书识字,现在还可以跟在公子身边学习。”
扶苏依旧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小学徒低下头,羞怯地盯着自己鞋尖,“如果以后还能见到国师就好了,我想亲口对国师表达感谢。”
现在的小学徒还不够了解,待到十年后,她才更加的明白女学于她的意义。
——那是新生,是相对脱离了束缚的起点,不必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墙里,做男子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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