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试刀 (第1/2页)
陈涿光的车队找到时寒的时候,时寒部已经打造出了一些简陋的攻城器具。
时寒看到陈涿光,也是颇感无奈。
依着时寒的想法,如陈涿光这种杨政的亲信,能杀还是杀了的好。
但,陈涿光领着一支车队,率领几百号人赶来。
三军将士全都看见了。
如果这种情况下陈涿光一行人出了事,时寒就必然暴露。
所以,时寒只能打消对陈涿光的杀意,将他们一行人迎进了军营。
“陈书记,少将军,本将军已经同潘泓岳的几名部将悄悄取得了联系。”
时寒请二人在帐中坐下,便向他们通报了重要消息。
“今夜三更,他们会悄然开城,引我大军入内,我们里应外合,夺回南郑,攻陷帅府,替太尉报仇。”
时寒一脸的义正词严。
陈涿光神色惨淡,轻轻颔首道:“一切,拜托时统制了。”
陈涿光清楚时寒与杨政就归附吴家军的矛盾,但他并不能确定南郑之变,有时寒的手笔。
而且,太尉已经死了。
就算其中有疑虑,眼下还要倚赖时寒等将领平定大局,他也不能再节外生枝。
对知己暴毙的悲伤,对自己未来的迷惘,让一向机警缜密,办事老练的掌书记陈涿光,此刻神情恹恹,兴致缺缺,已经无心谋划什么了。
时寒暗暗冷笑一声,展颜道:“陈书记尽管在营中安心养伤。
潘泓岳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他的反叛,定然不会长久。”
杨寿紧咬牙关,道:“时爷爷,寿儿晚上和你一起进城,我要亲手杀了潘泓岳,替我爷爷复仇。”
陈涿光神情一动,斥道:“胡闹,如此大事,你能抵得什么作用?你在军中陪我。”
“我要去!”
杨寿双目发赤,紧盯着时寒:“时爷爷,我要亲手为爷爷报仇。”
时寒轻轻拍了拍杨寿的肩膀,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作为杨政的副手,两人并肩作战数十年,是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托给对方的袍泽、兄弟。
可是事到如今,两人却是分道扬镳,愈行愈远。
杨政图谋杀他,他也只能奋起反抗,杀了杨政。
杨寿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与杨政兄弟相称,这孩子从小叫他一声“时爷爷”,只是……
你的亲爷爷之死,就有你时爷爷的手笔啊。
“陈书记,那就……让他跟着吧。”
时寒喟然一叹,看向陈涿光:“时寒不死,必保少将军无恙!”
陈涿光看看杨寿,又看看时寒,嘴巴张了张,最后终也只是化作一声长叹:“寿儿,你自小心,务必保全这有用之身。”
……
“小师太,官兵搜了一天,并无我的消息,现在戒备已经放松了,我打算今夜,就趁黑离开。”
晚上,禅房里,杨沅和梵清正吃着伽篮院的尼师给梵清送来的斋饭。
习武之人饭量大一些,所以给梵清送的饭食本就较多,但两个人吃就不够了。
因为不想引人怀疑,梵清没有多要斋饭,所以两人都只能吃个半饱。
早晨的梵清误抓蟠龙棍事件,杨沅还以为会让两人的相处变得非常尴尬。
只不过,当梵清一把抓下,知道自己误会了之后,也只是迅速缩了手。
她神情虽略显尴尬,却也没有太难为情的表现。
看着她那一脸无邪的模样,杨沅就知道,她是大概知道男女有诸多身体上的不同的,但是她并没有世俗中人因为男女之分而理应产生的羞窘感。
因为,在她的人生认知里,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她的尴尬,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认知不足,在别人面前露了怯而产生的尴尬。
她压根不明白,她一个妙龄女尼,如此举动该是如何的羞窘。
禅修弟子,一辈子的修行,最终求的就是一个毫不在意地舍弃臭皮囊。
而梵清不用修。
她就如同深山的一眼清泉,压根儿没有这样的杂质,心中本就没有这样的概念。
梵清大大方方的,杨沅便也自在多了。
经过这一夜一天的休养,伤口已经浅浅结痂,只要不剧烈运动,就不会再让创口破裂。
杨沅也是真不能在此多做耽搁了。
他不确定,杨寿和陈涿光有没有赶到南郑城,也不确定潘泓岳究竟有多少同党。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侍卫落在潘泓岳手中,有无受到伤害。
他必须得尽快弄清南郑情况,如果南郑局势已不可挽回,再往临安禀报是来不及的。
杨沅打算如果南郑方面诸将领已经沆瀣一气,那他就去定军山,调韩金勋等将领来围南郑城,并从潼川府路抽调兵马,加入对南郑的讨伐。
白天他行走不便,今天夜里就得趁天黑离开了。
梵清觉得和这位施主在一起,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她的师姐已经七十多岁了,她的师侄都是五十多岁的人。
伏虎寺里的小尼姑们,辈份最高的都是她的徒孙。
在这位辈分奇高的同龄人面前,她们毕恭毕敬,没有人敢和她说笑一句。
而这位施主不同。
虽然他不信佛,一句“前世我是谁,来世谁是我”,到现在还很困扰她。
但总的来说,和他打交道是很快乐的。
所以,那不咸不淡、没什么油水的斋菜白饭,有他陪着,梵清吃的也很香甜。
忽然听说他要走,梵清心中忽然有些不舍,饭菜也不觉得香了。
不过,她也知道,她是出家人,而且是个女尼,她是不可能与一位男施主频繁往来的。
梵清放下筷子,看了杨沅一眼,将不舍的情绪藏了起来,平静地问道:“施主是要离开南郑,还是要去太尉府寻你的仇家?”
杨沅正色道:“承蒙小师太点化,我决定,放下杀人的执念,离开南郑城。”
梵清听了很是欢喜,顿觉自己功德无量。
于是,她腰杆儿挺的更直了,庄严地道:“你的问题,贫尼还没有想到答案。
贫尼会继续想下去,如果以后有缘再见,贫尼会把我的答案告诉你。”
杨沅双手合什:“善哉,善哉,那就希望,以后再有机缘,与梵清小师太再聚吧。”
杨沅迟疑了一下,又道:“杨沅那狗官多行不义,必受国法制裁,小师太是出家人,也不要沾惹这红尘因果了。”
他是在关心我吧?
梵清能够感觉到这位俊俏小施主对她似乎有一种牵挂,或者说是担心相关的情绪。
于是,梵清也产生了一种很开心很愉悦的心情。
她想了一想,决定用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他对自己放心。
于是,梵清道:“太尉府戒备重重,贫尼想带他上山修行,很难办得到。
贫尼决定,依你所言,待城禁放开,便往蓬州一行,去寻贫尼的俗家兄长问个究竟。”
杨沅放心了,微笑道:“小师太,告辞。”
杨沅起身,向梵清再行一礼,转身走向房门。
梵清抿了抿唇,忽然问道:“施主叫什么名字。”
杨沅蓦然止步。
梵清是主动向他告知了自己的法号的,但他当时打了马虎眼,没说自己的名字。
其实在交往中,这已经是很大的失礼了。
亏得梵清不大同世俗人打交道,并不清楚这些事情。
想不到这都要走了,她却问起自己名姓。
杨沅心思电转,再转过身时,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模样。
“在下姓元,名三阳。”
“元三阳?”
梵清点了点头:“贫尼记得了。”
三阳本就是道家术语,是谓阴中之阳,阳中之阳,阴阳中之阳。
梵清毫不起疑,合什道:“祝三阳施主一路顺风。”
杨沅走出禅房的时候,正是月明星稀时候。
树梢上一轮明月,通明剔透。
杨沅依旧从来时路走,踏着满地的黄叶,走过那棵高大的银杏树。
他回头看了一眼,无垢堂的禅房中,有一盏孤灯。
杨沅回过身头,从种满折耳根的草地上穿过了树林,他便到了黄色的寺院高墙边。
今夜,是潘弘岳麾下几员将领与时寒、刘入溪、周无翼“里应外合”,夺取城池,诛杀潘泓岳这个逆贼的日子。
这么做,潘泓岳的部下就能最大限度地将功赎罪,免受更多惩罚。
最后,将是潘泓岳一人承受所有。
事情的真相,潘泓岳并没有对自己的家人讲。
哪怕是有时寒等人竭力保全,他的家人总是要受些磨难委屈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也许他们就会忍不住说出来。
可那样做,除了多拉几个人下水,全无益处。
既然是他抽中了,那他就独力承当。
他相信时寒、刘入溪还有周无翼三位袍泽对他的承诺。
他叫了一桌子好菜,一坛子好酒,独自坐在房中,大口肉、大碗酒。
喝到七分醉意时,他便把酒碗一摔,挎上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院中。
“潘统制……”
门外侍卫肃立敬礼,潘泓岳理也不理,走到校场当中。
明月当空,遍地清霜,秋风一吹,酣然舒畅。
潘泓岳忍不住扯了扯衣襟,把胸怀敞开了些,让晚风灌进来。
他摇摇晃晃地抬起头,看向天空那轮月亮。
月上柳梢头,时大哥他们,该“夺城”了吧?
月色之下,有一道人影轻若狸猿,向着太尉府,悄然潜来。
……
潘泓岳看着月亮,一阵风来,忽地隐约听到隐约的厮杀声传来。
他的唇角,不禁逸出一丝笑意。
老时他们,应该是进城了。
潘泓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喝道:“来人,击步鼓!”校武场边上,就有鼓架,上置大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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