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阿梨,这不怪你 (第1/2页)
镇北军素来以治军严谨,军纪严明闻名,陆戟虽然做主将苏梨的名字写在了镇北军的花名册上,训练苏梨时却丝毫没有留情。
苏梨身娇体弱,在边关待了数月,虽将自己磨得糙了一些,离成为一名镇北军将士还远得很。
陆戟的训练方式简单粗暴,苏梨不擅骑马,他就让她成天坐在马背上,哪怕颠得恶心发吐,磨得大腿内侧破了皮,也不让苏梨下来。
苏梨之前从未习过武,陆戟除了让她跟着镇北军一起操练,每日还要加训她两个时辰。
那个时候苏梨起得比谁都早,睡得比谁都晚,浑身的筋骨都被陆戟一寸寸敲碎了重组。
累到极致,她站着都能睡着,只是梦里再没有京中那些是非纷扰。
她没有刻意去遗忘,只是累得没有精力去回想感知心底的伤。
凭着那股不怕死的狠劲,苏梨很快将自己磨砺成了一把刀,完美的融进镇北军的阵营。
她改换了男装,跟自己也跟陆戟较着一股劲儿,想要证明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而且,不仅仅是能做,她还能做得比他们好!
她身形娇小,陆戟专门让人给她打造了一把中长的剑。
那时她一心把自己当成男人,却不知道她那样的容颜,不管怎么伪装掩饰,都是极惹眼的。
军中不少人私下找陆戟讨要过苏梨,都被陆戟拒绝了,他很清楚,苏梨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便是嫁了人,她也不会是那种仰夫君鼻息而活的。
她这一生,该是要载入史册,大放异彩的。
陆戟对苏梨是什么样的感情,便是楚怀安作为旁观者在一旁看着也无法准确的下定义。
苏梨出现的时机不够好,那时顾漓刚刚惨死,只留下一个陆湛,无论从感情还是从道义来看,陆戟都不可能对任何人动心。
但苏梨又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例外,她身上有很多故事,像一团迷,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兴趣。
她生得漂亮,性子坚韧爽利不输男子,死咬着唇不肯认输的模样美得动人心魄。
她没发现,军营里所有人都在对她改观,陆戟对她的态度也在不断的软化,甚至不自觉的对她好。
在这个过程中,陆湛在飞速的长大,以前只有岳烟带陆湛,苏梨来了以后,陆湛就缠上了她。
不知为什么,陆湛非常喜欢苏梨,只要苏梨回了营帐,他必然是要吵着闹着让苏梨抱他的。
苏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每每被陆湛闹得手忙脚乱,陆戟多半不会在场,但手下的将士会将苏梨和陆湛的相处回禀给他。
他听完只会淡淡的应一声嗯,但眸底总是含了笑的。
人非草木,谁又能真的冷心绝情?
第二年冬,塞北大雪纷飞,粮食减产,陆戟上报朝廷请求赈灾,那时先帝已久卧病榻,由太子楚凌昭代为理政。
楚凌昭收到八百里加急信件以后,果断下令让兵部筹粮赈灾。
兵部迅速运粮前往赈灾,未防山匪作乱打劫灾粮,陆戟亲自带兵迎接,苏梨与他随行。
那时顾炤已改名扈赫跟在忽可多身边,但忽可多生性多疑,为了得到忽可多的信任,顾炤推测出今年朝廷将会拨粮赈灾,提前和忽可多乔装打扮带兵混入城中,尾随陆戟准备拦截灾粮。
陆戟一直以为顾炤死了,根本没有想到有一个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投诚了胡人。
那一场伏击顾炤没有留情,将京中来的运粮官兵屠尽,还损了陆戟一成兵力,抢走近近一半的灾粮,其中还包括一个苏梨。
苏梨那日穿着寻常将士的盔甲,混在队伍之中其实并不显眼,可忽可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动作利落的挥着短剑,透着股子狼崽子的狠劲,挠得忽可多心痒痒。
忽可多亲自骑马冲进厮杀中,将苏梨掳上了马。
经过训练,苏梨没有慌乱,反手提剑刺向忽可多。
她那点力量在忽可多面前实在太小了,忽可多抓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拧,楚怀安就听见苏梨手臂脱臼的声音。
苏梨痛得闷哼一声,脸色发白,忽可多却极愉悦的朗笑出声。
他惦念了好几个月的猎物果然没让他失望,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有了意外收获,忽可多没有恋战,命人拉上粮草就跑,临到城关,又从城中掳了不少女子出城。
一路急行回到胡地,忽可多让人下去把灾粮分了,开了一场庆功宴。
在庆功宴上,忽可多让人把掳来的女子用绳子绑到一起,像蚂蚱一样串成一串。
这些女子惶恐不安,苏梨混在其中,努力让自己不要太突兀的显现出来。
她不知道,在她努力隐藏自己的时候,忽可多的目光一直钉在她身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她的表情变化。
毕竟还知道垂死挣扎的猎物总是比没有反应的死物更能吊起人的胃口。
那时忽可多还没学会远昭国语,所有沟通只能靠身边的人翻译。
酒过三巡,忽可多让人搬上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炭火里放着一个烧红的烙铁。
忽可多让顾炤从这些女子中挑一个战利品,打上他自己的印迹。
这是胡人的传统,有战功的人,可以得到独享一个女奴的特权。
当然,在那时来看,这也是忽可多对顾炤的一个考验,看他是否真的叛离远昭,愿意投诚。
顾炤那时已经没了一只眼,大半张脸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看上去诡异又惊骇,若不是已经相识许久,楚怀安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顾炤没有过多犹豫,迅速从人群中挑了一个人出来。
他挑了苏梨。
他是亲眼看见忽可多把苏梨掳来的,他不知道镇北军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所以他挑苏梨,也是在试探忽可多。
也许这个女人是忽可多安插到镇北军里的细作呢?
苏梨并不知道顾炤的打算,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还是有点害怕。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做俘虏。
顾炤把苏梨拉出去以后,动作非常迅速的抽出了火盆里的烙铁,朝苏梨脸上按去。
周围旁观的女子全都吓得尖叫起来,苏梨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
烙铁被忽可多丢来的青铜酒杯砸偏,落在地上。
忽可多沉声说了一串胡语,旁边的人犹豫了一下才帮着翻译:“扈赫,殿下说这是他看中的人,你无权处置,请你另外再挑一个。”
“这是我先选的!”
顾炤平静的说,他的性子向来冷,哪怕做了战俘改了胡姓,也没有丝毫改变。
忽可多闻声面色微沉,其他喝酒吃肉的胡人勇士也跟着停下,凝神看着他们。
苏梨站在中央,好奇的看着忽可多和顾炤,确定自己之前并不认识他们。
那他们为什么因她起了争执?
顾炤和忽可多僵持了片刻,最后是忽可多的手下打破僵局,提议先玩个游戏助兴。
因为只有活下来的女奴,才有作为战利品被挑选的资格。
忽可多高兴的准许了这个提议。
楚怀安不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苏梨同样不知,她懵懵懂懂的和一群人一起被胡人驱赶到一个巨大的冰湖前。
冰湖上结了厚厚的冰,那些胡人用刀逼着女奴将鞋子脱下走上冰面开始跳舞。
冰面极冷,女奴个个被冻得尖叫起来,然而这还不算,那些胡人往冰面泼了热水。
冰面变得湿滑,因为被绳子拴着,一个人跌倒以后,其他人也会牵连着跌倒。
热水迅速变凉,冻结成冰,有人的脚被沾在冰面动弹不得。
苏梨尽量小心的避让着,衣服湿了大半,脚也冻得没了知觉。
她的脸色很白,只听见胡人猖獗的大笑,笑声像针,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的疼,神智也不清楚起来。
楚怀安就站在她旁边,徒劳的挡在她面前想要给她一丝保护,下一刻还是让她被撞翻在地。
倒地以后,一桶水兜头泼来,苏梨被浇了个彻底。
桶里是沸水,泼在身上尚未完全冷却,苏梨的脸立刻被烫得发红,她低低的痛呼了一声,很快脸上的水又结了一层霜。
一热一冷交替袭来,苏梨脸上一小片肌肤张裂开来。
她痛得快哭了。
在边关近一年,她坚强了许多,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她现在一定痛极了。
楚怀安跪在苏梨面前,虚虚的环抱住她。
“阿梨……”
他在心底低唤,心脏痛得无法呼吸,下一刻耳畔却传来兽类压在喉间的低吼。
来不及回头,被虚抱在怀里的苏梨被一只庞然大物扑倒在地,因为冲击过大,冰面发出细细的碎裂声响。
在岸边围观的胡人发出阵阵叫好,楚怀安看见苏梨的肩膀被死死咬住,终于看清那只庞然大物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只狼,更准确的说是一只狼狗,它比京中的狗体型足足大了一倍,毛发极旺盛,两只眼睛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冷得可怕。
它咬住苏梨的肩膀,露出尖利的牙齿,血立刻从苏梨肩膀上喷涌出来。
血腥味刺激了它,苏梨来不及痛呼,就被它摇着尾巴甩出去。
冰面很滑,苏梨足足滑行了十多米的距离才停下,冰面上留下一片粘稠的血糊糊的痕迹。
就那么一下,楚怀安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那狼狗狠狠地撕下来一块,他无法想象,那时的苏梨有多害怕又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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