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娶你可好? (第2/2页)
宫里规矩大,气派也大,从帝王娘娘到下面的宫人,每一季的衣服都是要新做的。
这本来没什么特别的,但那宫人早不量晚不量,偏偏挑在那天来量尺寸,现在想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就不好说了。
赵寒灼默默记下,顺势问岳烟是否还记得那宫人的名字容貌,岳烟都摇头说记不清了,那天她急着出宫参加顾漓和陆戟的婚礼,自然没有功夫观察那宫人长什么样子。
赵寒灼点点头也没强求,扭头看向张枝枝,接着刚刚的话题问:“你说前天夜里你和顾炤一直在一起,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做的事可多了!”
张枝枝故意咬牙说,对顾炤警告的眼神视而不见。赵寒灼也不拆穿她,按照流程追问:“比如?”
“他拉我的手了!”
张枝枝一口咬定,虽然真实情况是她自己乐颠颠的跑来告诉顾炤自己从镖局找了十来个镖师,第二日婚礼的时候可以帮顾漓撑门面,顾炤不咸不淡的应了她一声,跪在祖宗祠堂继续虔心的叩拜。
她见有机可乘,拿了一炷香想替顾炤点上,顾炤从她手里抢走那一炷香的时候,擦了一下她的手。
“然后呢?”
赵寒灼追问,张枝枝本想瞎编乱造说就这么拉了一夜,他因为舍不得妹妹出嫁,愣是不让她走,但顾炤的眼神实在太冷太可怕,张枝枝不得不改口:“然后就放开了。”
“那这一夜剩下的时间……”
“我都趴在墙上偷看他,他一直跪在祠堂动都没动一下,不可能出去杀人!”
张枝枝斩钉截铁的说,眼睛红得越发厉害,这个混蛋,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要替他作证为他洗清冤屈?就让他被抓进天牢砍头算了!
赵寒灼相信张枝枝没有说谎,但仅凭她一个人的证词,也还不能完全洗清顾炤的嫌疑。
顾炤也明白这个道理,对赵寒灼道:“我想去看看铁匠一家的尸首。”
对方既然要陷害他,总是要在什么地方动手脚,留下和他相关的证据。
赵西做事有些心浮气躁,平日看上去挺可靠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一旦遇到高手就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漏掉一些关键的破案信息,赵寒灼早就想给他上一课,现在顾炤肯主动提出要求现身教学,赵寒灼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可以,不过尸体不能外流,你要跟我去大理寺。”
当年顾云修还是大理寺少卿的时候,大理寺几乎是顾炤的第二个家,那里有很多他不愿意触碰的回忆,回京这么多年,他基本是绕着大理寺走,如今要进去,还是要费一番心力的。
顾炤果然没有立刻答应,赵寒灼也没催促,耐心等着,给足他时间思考。
良久,顾炤终于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岳烟有些诧异的睁大眼睛,她原以为顾炤是绝对不会再去触碰那些回忆的,但现在他竟然答应了!
张枝枝也很惊讶,她既然喜欢顾炤,多多少少也打听了不少他的过往,除了唏嘘剩下的便是心疼了。
现在顾炤要重新踏入大理寺,作为旁观者,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顾炤要面对那段他曾经非常不愿意再提起的过去了。
若他是想和过去和解,是不是意味着他要放过自己,拥抱美好的未来了?
可他想拥抱的未来里,根本就没有她!
想到这里,张枝枝瘪了瘪嘴,实在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住口!”
赵寒灼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跳,张枝枝没停,反倒哭得更凶:“哇,不行,太委屈了,我忍不了了!”
赵寒灼忍无可忍,起身捂住张枝枝的口鼻把她拖出门去,赵拾跟着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屋里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僵滞,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近距离坐下来相处的两人都尴尬到不行。
岳烟不自在的理理耳发,努力的想要找出一个话题,却没成功,最终还是顾炤先开口:“你刚刚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
第一个问题,绝杀!
岳烟是在张枝枝尖叫着扑过来的时候醒的,那时她的意识还不大清醒,只隐隐感觉有什么压在自己唇上,舌尖还抵着个什么东西,后来听见张枝枝骂他流氓,说他借着喂水伸舌头什么的,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时候,她怎么好意思回答?
“张小姐说和你一起待了一夜的时候醒的。”
岳烟果断选择撒谎,顾炤的眉梢扬了一下,好在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缠,转而道:“假的!”
“什么?”
“我没和她一起待一整夜,也没有牵她的手!”
顾炤认真的解释,定定的看着岳烟的眼睛。
他的眸子黑亮,盛着星光,像极了很多年前月光下那个问她会不会喜欢他的少年。
岳烟的心狂跳了一下,正要让自己不要自作多情胡思乱想,又听见顾炤继续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我希望你活着,百岁无忧,寿终正寝!”
我希望你活着,百岁无忧,寿终正寝!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是岳烟此生听过最动人的告白。
心脏狂跳起来,手心也浸出冷汗,她按捺住满腔的激动看着顾炤,一字一句问:“阿漓的死,你不怪我了吗?”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一直不能原谅我自己。
在听见顾炤说从来没有怪过自己以后,岳烟瞬间泪如雨下,她等这个结果等太久了。
她一直以为,他在心里给她定了罪,不容她申辩,也不容她拒绝。
“那……你当初问我那句话,还算数吗?”
岳烟问得小心翼翼,像一只满身伤痕的兔子,还在努力的靠近一只炸了的刺猬。
顾炤没应声,抬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面目全非的脸和那只空荡荡的眼眶,像当年那个提了尸块去喂狼的少年。
岳烟缓缓抬手,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许久之后终于轻轻落在他脸上的伤疤上。
柔嫩的指尖一寸寸走过伤疤,越过空荡荡的眼眶,好像将他在胡地那五年一个人承受的痛苦和磨难都经历了一遍。
“顾炤,你一直没变,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岳烟开口已是哽咽,到了后面泣不成声,只不停地重复那四个字‘我知道的’。
她是真的知道的,那夜她和楚怀安一起跟着楹姜进了幻境,在幻境里,她清清楚楚看见顾漓是怎么死的,顾炤那只眼珠是怎么没的,又是怎样在胡地度过的那五年。
胡人一开始不相信他,抓了很多俘虏来考验他。
那些俘虏里有苏梨,但那时顾炤并不认识苏梨,他看着那些女奴被胡人逼着在冰上跳舞,然后被逼入绝境,后来他选了一个女奴,那个女奴死在驯兽场上。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让那个女奴去死,以免让她承受更多非人的折磨。
那个时候他已经明白,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而活着才是最难的!
他下了一盘大棋,把胡人和远昭皇室都设计了进去,为了这个计划,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换了姓名,毁了容貌,甚至爱上了杀人那种感觉,但没人知道,每杀一个人,他就会悄悄在自己身上割一刀。
他明明早就坠入了无边炼狱,却还残留着一丝清醒不肯完全沦陷。
“阿烟,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个样子的我,你还愿意喜欢吗?”
顾炤低声问,声音沙哑,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夜晚。
岳烟哭得不能自已,只一个劲的点头。
愿意!
我愿意!
不管再过多少年,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杀了多少人,我都还是愿意喜欢你。
得到肯定回答,顾炤心头发热,低头覆上岳烟的唇,将多年来的思念和克制的爱意都通过这样的方式悉数传达给她。
岳烟的回应也是热烈的,两人像干旱了许久的树和腾,突然降了一场甘霖,立刻交缠在一起,再也不愿分离。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时机,两人吻得正忘我的时候,赵寒灼十分煞风景的敲了敲门:“顾炤,我们现在回大理寺。”
凶手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后续,必须尽快破案。
顾炤停下,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喘着气,呼吸交缠,气氛好得不像话。
岳烟的脸很烫,冷静下来以后,有点不敢直视刚刚那样热切回应的自己,不好意思的垂眸避开顾炤的目光,推了推他:“走吧,赵大人催你了。”
顾炤没动,将她的后脑勺扣得更紧,与他紧紧相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真实感。
“我心悦你,你可愿嫁我为妻?”
“什么?”
岳烟被这句话砸蒙了,睁大眼睛一脸无辜,顾炤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哑着声道:“等案子结束,我娶你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