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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清丈田亩,均地于民!

第一百九十九章 清丈田亩,均地于民! (第1/2页)

援助东虏。
  
  元辅同意。
  
  次相反对。
  
  胡宗宪、李春芳、陈以勤犯了难,两位上官各有各的道理,在内阁解决不了,那就只能上玉熙宫了。
  
  陈以勤主动领下了呈奏此事入宫的任务,这怪异的举动,让几位同侪倍感奇怪。
  
  在绝大多数时候,陈以勤在内阁,一直是老好人模样,但在触碰到民生问题时,就会谁也不让,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在政务上,不上进,但也绝不摆烂,少有独自进宫面圣的时候。
  
  作为多年的朋友,李春芳对老友是比较了解的,望着其心事重重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过,元辅的回归,一些政务要移交,李春芳也顾不得去细究了。
  
  ……
  
  玉熙宫。
  
  陈以勤述说了内阁的分歧,坐在绣墩上等待圣上的决断。
  
  他相信,在鞑靼内部情况上,圣上要比内阁更为了解。
  
  经过津沽爆炸一事,锦衣卫收敛了明面上的锋芒,但在暗地里,锦衣卫是无冕之王的存在。
  
  前不久,他在家中练字之时,气力不慎重了些,让本就使用多年的狼毫笔伤了笔毫,不能再继续用。
  
  而就在隔日,圣上赐下了一方锦盒,锦盒里还套着四个小盒子。
  
  长条形的盒子里,赫然是一支毛笔,而且,一看便知道非凡。
  
  笔杆和普通毛笔一般粗细,却是青里透着星星黑点的斑竹。
  
  沿着笔杆看下去,那笔套却是晶莹的和阗玉镂空磨尖做成的。
  
  陈以勤是识货的人,再加上家族中也对这毛笔的组成有诸多记载。
  
  首先是那毛笔笔杆,是成祖爷派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带回的犀角做成的,之后再没有那么大的犀角了。
  
  笔套平常些,是蓝田玉雕的,取个口彩而已。
  
  而最难得的,是那露出了红里透亮的笔毫,这是嘉靖三十年时,云南土司套了一条通体红毛的黄鼠狼的尾毫做的。
  
  那只黄鼠狼很多人看了,都说一千年只怕也只有这一只。
  
  云南土司进贡给了圣上,圣上命巧匠制了六杆毛笔,宫里留了两支,四支赏给了严嵩。
  
  严嵩始终没舍得用,珍藏了十来年。
  
  后来严嵩伏诛,严家举族抄没,这四支笔就又回到了宫里,圣上又赏给了他。
  
  锦盒里的四小盒,都是一样的红毫笔,这是真正能传代的东西。
  
  陈以勤一边命人送回四川顺庆南充老家,供奉到祖先堂上,一边震惊于锦衣卫的恐怖。
  
  堂堂内阁阁老,一支毛笔笔毫伤了,就被锦衣卫记录报于了玉熙宫。
  
  圣上赐下红毫笔,或许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这种时刻被注视的感觉,陈以勤要说不恐惧,那绝对是假的。
  
  国之重臣,尚被如此待遇,而敌人的鞑靼,锦衣卫前前后后渗透了上百年,恐怕北虏的俺答,东虏的小王子,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东虏那些部落首领传给大明朝廷的求援信,在进入大明朝境内后,就是由锦衣卫抄录的,如果说圣上不了解鞑靼,陈以勤死都不信。
  
  正如陈以勤所想,没有询问,朱厚熜便给出了圣裁,道:“从常平仓内调拨两百万斗小麦、高粱运到宣府镇,再转运十万套棉衣、棉被到辽东镇,就以我大明朝市价卖给东虏。”
  
  东虏的地盘,与大明朝的辽东、蓟州、宣府三镇都有接触。
  
  但蓟州镇更像是内镇,东虏轻易是不敢踏足的,就只能从宣府、辽东二镇运东西给东虏。
  
  之所以粮食、棉物不一同给东虏,这就与大明朝特殊地理有关,辽东镇最冷,许多储备的棉衣、棉被都在辽东镇、蓟州镇,以备大明军队将士的不时之需。
  
  而粮食,朝廷专门在山西设了个常平仓,从常平仓调粮,与东虏最近的边镇除了大同镇,就是宣府镇。
  
  两百万斗粮食,十万套棉物,虽然不能彻底解决东虏过冬的问题,但能解燃眉之急,如此,便于大明朝视情况判断给予东虏援助。
  
  东虏不能倒下,但东虏也不能舒服,以免养虎为患。
  
  “是。”陈以勤领命。
  
  内阁问题解决,但人却没有走,朱厚熜从御座起身,一边思考灭佛灭道的方法,一边问道:“还有什么事?”
  
  “圣上,现今我大明朝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而诸祸之源,便在丁银制度,臣请旨清丈田亩,摊丁入亩。”陈以勤道出腹稿。
  
  在大明朝,丁银与里甲、均徭等四差银一起,都由地方官员征用,并不上缴朝廷,因此这项收入多落入官吏的私囊。
  
  而朝廷这里,也没有全国丁银的统计数字,只有户丁的总数,所以,在制定朝制时,朝廷也未涉及丁银的处理以及如何支配的问题。
  
  如此一来,赋税、徭役,地方上只要对得上朝廷的要求即可,而不管赋税、徭役落到谁的头上。
  
  官员士绅利用优免特权隐漏人丁,奸猾之徒又托为客籍以为规避,而丁银项目仍然存在,赋税、徭役自然而然便都落在贫苦农民的身上。
  
  对此,陈以勤提出的解决办法,是重新清丈全国田亩,废除丁银制度,转而摊丁入亩。
  
  这是对官吏、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查漏补缺,不再按照人头计赋税、徭役,而改按照土地或田赋数均摊丁银,这部分农民土地较少或没有,负担自然较前减轻。
  
  但是,拥有土地多者,不仅有官绅,还有大族豪强,陈以勤这一谏,是要对以田地传家的大族豪强沉重一击。
  
  陈家,这支当世距离世家最近的家族,要将自家家族以下的大族根基给刨了。
  
  朱厚熜望着陈以勤的眼神中,多了些惊讶,多了些赞叹,要不说还是读书人呢。
  
  自我以上,众生平等,自我以下,秩序分明。
  
  陈家仗着自家不在田地里刨食吃,就肆无忌惮刨其他家族的根基。
  
  稳、准、狠!
  
  土地。
  
  是许多大族传承根本。
  
  谁也不敢保证,世世代代的子孙皆是聪明人。
  
  而家族拥有大量土地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但凡后代还有点脑子,不那么败坏家产,凭借着收租,就能挺好多年。
  
  千亩良田,可保家族一代传承;万亩良田,可保家族两代传承;十万亩良田,可保家族三代传承。
  
  要是连续四代都出败家子,那便是天命,家族败也就败了,无怨无悔。
  
  清丈田亩,是拿刀子往世家大族肺管子上捅,那摊丁入亩,就是将世家大族往死路上逼了。
  
  足赋税,足徭役,大明朝那些惜财如命的大族,怕是听到这两个‘足’字都能吐血。
  
  朱厚熜没有立刻同意,当然也没有反对,笑着反问道:“与其摊丁入亩,何不均地于民?”
  
  陈以勤心头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他原以为自己的想法就够大胆的,没想到,圣上却要比他还要大胆。
  
  如果说,摊丁入亩是敲了敲大族豪强的棺材板,那均地于民,就是掀开了大族豪强的棺材板,挖出了大族豪强腐朽的尸骨,暴露在阳光下后。
  
  把土地重新清丈,再按人头分配给百姓,是彻底毁掉大族豪强的生存土壤。
  
  除非,大族豪强利用手中的财富再去买卖土地,重头再来。
  
  几世的积累,烟消云散,大族豪强不拼命才怪。
  
  但朱厚熜却犹嫌不够,打补丁道:“清丈田亩,均地于民后,田地的使用权归于百姓,而所有权将归于朝廷,任何时候,都不允许私自买卖。”
  
  他能保证大明朝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但不能保证上亿百姓不遭受天灾人祸,为了避免大族豪强故意给百姓制造苦难,低价买卖百姓田地,间接达成兼并土地的目的,那不如就禁止所有买卖。
  
  陈以勤眼睛瞪的像铜铃,圣上这是为大明朝土地打上了最后一个补丁,将阳光下的大族豪强腐朽尸骨给剉骨扬灰了。
  
  正应了《孟子·滕文公上》那句话:“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朝廷轻易是不会去动田地的,土地归于朝廷,其实是给了普通百姓保障,将土地转化为了百姓手中的恒产。
  
  土地归于朝廷,朝廷归于百姓,拥有恒产的人,会有稳定的思想和行为,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物质基础来支持自己的生活和家庭,从而能够专注于道德和精神的修养。
  
  而没有恒产的人,则可能因为生活的不稳定而导致思想和行为的波动,甚至可能因为生存的压力而做出违反大明律法的事情。
  
  人人都有恒产,虽然不多,但不遭大灾不遭大难,衣食都能自足。
  
  但这对官吏、士绅、大族、豪强来说,那点微末的恒产就不满足了。
  
  官吏要的是权力代代相传,最大锚定物之一,便是在土地上建立的势力。
  
  士绅要的是诗书代代相传,土地产出供给自己和子孙读书的锚定物,也有土地。
  
  大族、豪强就不必多说了,那是家族传承的保障。
  
  陈以勤想说些什么,但张着嘴,唇齿也在动,可就发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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