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我知道乔氏一族的秘密 (第2/2页)
苏梨可以明显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渐如尖刀,恨不得将她扒皮剥骨生吃了一样。
忽鞑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径直把苏梨带到了他的王宫,一进去,苏梨就看见那琉璃做的天窗下面,摆放着一个火炉,里面的火光是幽蓝的,年迈的巫师站在火炉旁边手舞足蹈的跳着自古流传下来的巫舞,为亡灵祈福。
“过去。”
忽鞑命令,苏梨抱着骨灰坛走过去,巫师面色狰狞的看向她,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晦涩难懂的胡语,颇有点像念咒。
苏梨面无表情的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巫师从她手里抢过骨灰坛子,伸手抓了一把骨灰洒向火炉,这时他的动作变得无比轻柔,连狰狞的脸色都变得柔和起来,像母亲抱着自己刚生下来的孩子。
不知火炉里事先放了什么,那一把骨灰洒下去以后,火焰一下子蹿得老高,像是忽可多死后的亡灵带着诸多的不甘心。
巫师不停地往里面洒骨灰,不停地看着火焰说话,给人一种在和鬼沟通交流的错觉。
骨灰撒到一半,巫师抬脚在苏梨的腿弯踢了一下,苏梨跪了下去。
地砖生硬,磕得苏梨膝盖很疼。
苏梨咬牙没吭声,巫师把最后一点骨灰放进一个碗里,碗里事先装了黑红的液体,没一会儿便被搅得粘稠起来,巫师端着那碗走到苏梨面前,沾着那粘稠的东西在苏梨脸上乱画。
隔得近些,苏梨闻到那东西的味道,有点像狗血。
这是在驱邪还是在下咒?
苏梨弄不明白,巫师画完以后,双手合十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在苏梨眉间点了一下。
细微的刺痛传来,像是细小的针尖在眉心扎了一下,苏梨下意识抬手想摸摸那里,忽鞑的声音传来:“从今天开始,你在这里守着。”
苏梨想起忽鞑跟楚凌昭说是让她来给忽可多守寡的,从她踏进忽伦王宫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胡人的丧葬规矩其实比远昭简单得多,但忽可多身份不一样,死得又惨,所以便与寻常的丧葬之礼有些不同。
在胡人一族,若是横死在外,灵魂是不能自己回来的,需要有人守着一盆火,保证火不熄灭,烧足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唤回亡灵。
若人死得很惨,亡灵虽回了故乡,却不能往生,还需要继续守着那火,诵经念佛,守够一年,最后再以心头血献祭,亡灵才能从这一世的苦难中解脱,入轮回再世为人。
苏梨知道还要用心头血献祭的时候,就知道忽鞑还是要自己的命的,不过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她可以到那个时候再随机应变。
跪了两日,第三日时,有人来带苏梨去沐浴换衣服。
衣服自然都是胡人女子的服饰,颜色鲜亮,绣纹不如远昭的精细,多以鸟兽为原型,缀着沉甸甸的银饰。
换好衣服,那些人又帮苏梨梳了胡人女子的发型,中间用牛角拱起来,戴上动物牙齿皮毛做成的头饰,说不出来的怪异。
装扮妥当,几个人把苏梨送回去,刚踏进屋里,苏梨就听见两道急促的声音,掀眸一看,画风诡异的壁画上正折射出两道交叠的身影。
撒着忽可多骨灰的火炉还燃着,那声音也越发热烈,苏梨微微皱眉。
她知道胡人向来不遵守人伦道德,但当着自己儿子的骨灰做这种事到底是怎样恶劣的爱好?
苏梨在门口站得有些久,忽鞑喘着气低吼:“进来!”
苏梨犹豫了一下,从头饰上取下一个动物尖齿握在手中,提步进去,入目的画面果然十分不堪。
那女人偏头闪躲了一下,被忽鞑打了一巴掌,然后痛苦的叫出声。
苏梨站在旁边,冷眼瞧着,心里没有太大的波动。
当年她被俘三个月,见到的场面比这要令人作呕多了。
忽鞑虽然年纪大,雄风倒是不减当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把那女人丢开,很快有人进来把女人拖下去,女人忙爬起来求饶,但忽鞑没有心软,直接让人把她拖走。
屋里安静下来,空气中浮动着腥膻的味道,忽鞑大剌剌的坐在床边看着苏梨:“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
“她是忽可多的女人。”
只是女人,还无名无份。
苏梨垂眸不语,忽鞑继续道:“我儿子死了,按照规矩,她归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共同所有。”
这的确是胡人的规矩,而且据苏梨所知,忽鞑有八个兄弟。
胡人女子身体纵然比远昭女子健壮,但一夜要承受九个人的摧残,也不一定能有命活下去。
“知道为什么让你给我儿子守孝吗?”
忽鞑又问,苏梨抓着尖齿的手用力握紧,之前说给亡灵招魂,有一个要求是,招魂的人要是死者的爱人,苏梨今晚这身装扮,分明是胡人已婚女子的装扮。
“王上想要如何?”
苏梨直截了当的问,毫不畏惧的和忽鞑对视,忽鞑眯了眯眼看着苏梨,鹰阜一样的眸子闪过一瞬了然。
他终于懂得数年前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想要放走这样一个女人。
她的确,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我知道,在你们远昭,女人的贞洁很重要,你应该不想被几个男人占有吧。”
“自然不想。”
“那你最好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给我儿子守着!”
忽鞑威胁意味十足的说,苏梨暗暗松了口气,他今晚故意演这一出,果然是要震慑自己,不想让自己泄露什么消息回远昭。
手心被尖齿扎得有点疼,苏梨稍微松开一点,平静的开口:“远昭的国君把我一个弱女子许给王上,完全不顾我的死活,王上觉得我还会没脑子的替他卖命吗?”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不想死得太惨的话,就带着虔诚感恩的心好好守着,懂吗?”
“……”
苏梨没说话,转身走到火炉边跪下,幽蓝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连那眸子都染上浅淡的蓝,有点诡异。
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威胁就变得虔诚感恩?若是世上真的有鬼,忽可多怕是永远都别想转世做人了!
与此同时,京都,京兆尹府。
林月霜穿着轻薄柔顺的蚕丝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光亮的铜镜倒映出她姣好的容颜,她眉眼含笑,心情极好的拿着一盒凝膏涂抹在脸上。
她才刚及笄,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娇嫩的年纪,皮肤嫩得跟刚做出来的豆腐似的,一点褶皱都没有。
她享受极了这种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片刻后,房门被敲响,她应了声进,奶妈立刻进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县主府果然没人了,那成衣铺也换成张家少夫人和一个叫张五的伙计在打理了。”
“知道了。”
林月霜愉悦的说,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奶妈却没有急着走,吞吞吐吐道出心里的疑问:“小姐,你怎么知道苏县主不在京中了啊?”
奶妈觉得自家小姐自从回京都以后性子就全变了,夫人让她多与那苏县主来往,好认识一些达官贵人她死活都不肯。
众人都知道淮阳王还没娶王妃,若是抓住这次机会与淮阳王结识,做了淮阳王妃那后半辈子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怎么小姐突然就不听夫人的话了?夫人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难道还能害她不成?
“我知道就是知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林月霜不满的说,抹完脸又开始涂护手的香膏。
奶娘被她吼得脸色有些难看,噤了声不再多问,转达夫人的话:“小姐,夫人说天气渐渐热了,让你准备一下,过几日去云州避暑……”
奶娘话还没说完,林月霜陡然拂落一柜台的胭脂水粉:“去云州避暑?我看是去云州卖女儿吧!她就这么希望我能爬上淮阳王的床怎么自己不去?”
林月霜的声音很大,话也说得直白不堪,奶娘吓得脸色发白,颤着声一个劲的劝慰:“小姐,王爷可是皇亲贵族,万万不可这样说啊!”
万万不可?
又有何不可?
林月霜一脸讥诮,抓着耳边一股鬓发悠悠的把玩:“你去告诉我娘,我的婚事我自会想办法,她若是再敢插手我的婚事,别怪我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是!是!”
奶娘吓得慌乱退出房间,林月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压下怒火,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来。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轻响,那人没有敲门,直接进来。
回头,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像是后院倒夜香的婆子,但那双眼睛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林月霜被看得后背有些发凉,然后便怒了:“你既然是来求我的,最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那人没有说话,快步上前,抬手就用一枚银针顶在她喉咙上,阴恻恻的开口:“谁说我是来求你的?”
林月霜没吃过什么苦,银针往喉咙上一顶,她就痛得流出泪来,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害怕:“乔青丝,你若还想会乔氏族域,就立刻放开我!”
乔氏族域,这四个字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人提起过了。
乔青丝有片刻晃神,却没松开银针:“你怎么知道乔氏一族的?”
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乔氏一族的秘密?
当年乔青丝叛离乔氏一族入世,从来也没听说过出来的人还能回去的先例。
“一直杀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林月霜不答反问,唇角高高的扬起,她知道这场谈判她会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的死穴在哪儿,要拿捏在手心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你想说什么?”
乔青丝追问,银针推进了一点。
这么些年,她习惯了装神弄鬼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被人要挟着自是十分不好过。
“我知道你们乔氏一族的圣花在哪儿,我可以让你以后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林月霜轻声说,那声音缥缈,许久才飘入乔青丝耳中,下一刻,她看见林月霜拿出了一方手帕,帕子上绣着的正是乔氏一族的圣花。
不似她之前在漓州面具上画出来的那样妖冶,花是蓝色的,花蕊金黄,周遭还会散发出莹莹的光亮,漂亮极了。
银针收回,乔青丝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想要触碰那丝帕,林月霜已飞快的收回,捂着脖子笑得恣意:“老东西,我可不会那么好心直接把东西给你,还想回家的话,就做我身边的一条狗吧!”